我是六十年代末畢業的醫學生。畢業后被分配在一個忙碌的基層醫療機構從事外科工作。特殊的工作性質使我不能按點就餐 吃飯,下手術后往往到了很晚,饑腸轆轆使我吃得很多,飯量很大,而且在那個年代,吃飯以“主食”為主,根本談不上現在所說 的“平衡飲食”。我長期在病房上班,加班熬夜是家常便飯。面對著大量的危重病人,長期為病人的安危擔憂,心理上經常處于高 壓狀態。
后來因工作需要,漸漸擔任了管理職務,社會應酬多,經常在飯局中度過自己的業余時間。勞累了一天,酒足飯飽之后倒頭 便睡,很少有參加運動、鍛煉身體的時間。那時自己還有吸煙的不良習慣,每天要吸一包煙。
對照WHO“平衡飲食,適量運動,戒煙限酒,充足睡眠,心理平衡”等這些關于健康的基本要求,我條條違背。于是自己的 健康慢慢出現了問題,并逐漸加重。
首先是體重的變化。從大約不到40歲開始,身體逐漸發胖,體重由年輕時的六十多公斤,漸漸漲到了八十公斤以上,最重時 曾達到89公斤!由于肥胖,走路發喘,下蹲困難,睡覺打鼾,精力不足,大白天經常打盹,閱讀、聽人說話注意力不能集中。工作 效率逐漸下降,慢慢心理上有了自卑感。
其次是呼吸道感染頻發,尤其是冬天吸入冷空氣會立即誘發氣喘、咳嗽,多痰。1992年見到自己的一位同事因長期大量抽煙 、咳喘頻發,50多歲被確診為中心型肺癌。巨大的心靈震撼促使自己下決心戒煙,并且一次戒煙成功,至今已26年多從未復吸。成 功戒煙為自己的健康減少了一大危害。
再就是飯量越來越大,餓得快,吃得多,到夜晚要經常吃夜宵才能安睡,如此,發胖的速度越來越快。
同時,更加令人不安的健康警示訊號接踵而來:1、空腹血糖出現異常,70年代末是6以上,到90年代末升到了7以上。2、血 脂譜的變化更加明顯,甘油三脂由2以上,一路高升,到90年代末曾升到14以上的危險高位!這個高值隨時可以使自己發生急性胰腺 炎而喪命。總膽固醇也從4以上漸升到6以上。3、冠心病癥狀逐漸凸顯,頻繁發生胸悶胸痛,雖然曾做過pet-CT檢查只有“心肌缺血 ”的描述,但職業的敏感使自己心理明白:心肌梗塞的危險猶如一塊巨石已經壓倒了自己的頭上。4、從90年代中期開始,出現了不 明原因的手足小關節紅腫痛疼,血尿酸嚴重超標的化驗結果又給自己增添了新的病種:患上痛風了!
1999年我終于請假住院,檢查后給出的診斷是:1、Ⅱ型糖尿病;2、原發性高血壓;3、冠心病;4、痛風;5、脂肪肝;6、 肥胖癥;7、慢性支氣管炎。
從此我走上了與上述慢性病斗爭的漫漫長路。
常規的醫學療法,當然主要是用藥。高血壓通過吃藥可以使血壓保持在基本正常的水平;痛風通過“少吃肉、避海鮮”的飲 食管理也可避免嚴重發作;冠心病可以服用常規的活血化瘀、擴張冠狀血管等藥物的應用維持治療;慢性支氣管炎,相信自己已經 戒煙,總會慢慢好轉的;肥胖病只能通過尋找減肥的方法慢慢減重吧。高血脂、脂肪肝也只是通過少吃油膩食物、服用降脂藥慢慢 治療。唯有糖尿病的治療最令人沮喪與不安:要長期用藥,而且最終總會出現可怕的并發癥而在極為痛苦的掙扎中終結生命。
與糖尿病斗爭的經歷使我充滿著艱辛痛苦的心理路程。從90年代末開始服用二甲雙胍等口服藥,并嚴格限制飲食,加強體力 鍛煉,努力減輕體重。
這話說起來容易,做起來是何等困難!那時的節食減重方法也花樣翻新,琳瑯滿目。我曾試過服藥,無效且副作用大,很快 放棄。除了嚴格限制飲食外,是把加強體能鍛煉作為主要的減肥措施。為了減輕體重在平常生活中盡量不坐車,或走路或騎車,有 時在休息日如果工作能脫身,甚至我走過整整一天的長路!再累再苦也咬牙堅持,為的是使糖尿病不發展、不惡化。但令人沮喪的 是,效果并不理想。
首先,運動量大了,餓得快,嚴重時還出現過低血糖,一旦發生,反而吃得更多,使定好的節食計劃落空。顯然,按這種思 路減重,效果很難達到預期。其次,由于自己的體重過大,采取走路、騎車的運動方式,運動量稍大,就會使下腰部及下肢的各大 關節負擔過重,增加關節面的磨損,沒有多久,就出現了新的問題:①腰椎管狹窄癥,間歇性跛行,嚴重時還請假做過腰椎牽引。 ②雙膝骨性關節炎癥狀逐漸凸顯。有時雙膝腫脹積液,嚴重時不能堅持上班,不得不終止運動。最后,還有一個問題,長期服用二 甲雙胍,此藥在肌肉方面的副作用也時常出現,全身肌肉疼痛時有發生。那時因病而衍生的各種精神痛苦和自卑心理老是像烏云一 樣籠罩著自己的身心。
如此,幾年過去了,糖尿病不但沒有痊愈的跡象,血糖還經常忽高忽低,極不穩定。2002年化驗尿微量蛋白:明顯超標!對 我來說這更是一個嚴重的心理打擊。因為,這意味著糖尿病已經發展到了腎損傷,專科醫生給我戴上了“糖尿病性腎病”的帽子。 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,沒多久就會出現腎功能異常,可怕的尿毒癥正在向自己逼近。為了阻延糖尿病的發展速度。我與專科醫師 討論后決定使用胰島素控制糖尿病。
從2003年開始我注射胰島素了。使用胰島素必須劑量準確,把握好進食量、用藥量和運動量三者之間的平衡,弄得不好還會 出現至死的低血糖!從那時起,生活中又多了一個新內容:即必須頻繁地在自己的手指上針刺采血自測血糖,根據血糖數值來決定 胰島素的用量。
自從加入了打胰島素治療糖尿病的“糖友”隊伍,這種病態的生存狀況真是有苦難言!自感天天都在經受身心折磨:每天飯 前要兩次自己給自己在肚皮上打針注藥,就是參加朋友聚會也必須當眾撩起衣服打針獻丑,使自己斯文掃地。長久下來,肚皮上經 常注射的地方結成了發硬的瘢痕疙瘩;還有,經常不斷地在自己的手指尖上針刺采血測血糖,粗算每年要在500次以上,10年下來就 是5000次!至今自己的手指經常扎針的地方還可以看到白色發硬的瘢痕。說句心里話,每次在身上進行自我“侵入性”治療時,都 有“服刑”、“受虐”之感,往往還有何時才能“減刑”、“重獲自由”的感嘆!
啊!患有糖尿病的生活猶如無邊的苦海,生命時刻有被吞沒的危險。患病十余年以來,渴望擺脫糖尿病的折磨,不想打針吃 藥,過上正常人的生活,成了我最大的夢想和人生渴望。
2004年,我趁到美國探望女兒的機會,辭掉了醫院的管理工作,踏上了到異國他鄉尋覓擺脫糖尿病折磨的探索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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